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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爱的来老师:
您在那里可安好?
明知道这是一封无法送达的书信,饮流怀源,感念师恩,在第三十七个教师节到来之际,我依然想将这封信写给您,借此信一吐真情。人到中年,回首半生,人生路上的师长、好友,不计其数。于我影响,或短暂一时,或深远长久;于我距离,有人长伴左右,有人中途离场。细细想来,您于我,不是第一位老师,也不是最后一位,也并非是我从教来正式拜的师,但一定是在我工作以来对我影响最为深远的一位恩师。
记得初来黄冈中学时,我们并不在一个年级,并无过多交集,关于您的趣闻轶事,大多是听闻。一位年长的老师曾开玩笑地说过:“凡是要找来秋元老师,黄冈中学的共青大道和操场上一定可以找到。”也曾听说您为了争论一个问题,差点跟人家女老师一直跟到女厕所。直到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您,才发现您跟我脑海中的通过传闻拼凑起来的形象大相径庭。
第一次在黄冈中学亮相是源于参加学校的“三课”活动,彼时作为刚上讲台的我讲了一堂青年教师汇报课。按照黄冈中学传统,所有同组老师都会来听课、评课。课后,大家围坐在一起准备评课,我刚刚松下的一口气又提到了嗓子眼,忐忑紧张地等待各位大佬前辈们批评。“我先来说说小金这堂课吧!沉稳老练,后生可畏,这堂课让我学习到了……”循着略带沙哑的声音望去,一位皮肤白皙、文质彬彬的中年人映入我的眼帘,“这位前辈居然用‘学到了’!”我内心无比的讶异与激动。作为初上讲台的“新手小白”,我为了这次公开课做了无数遍的打磨、试讲,一遍遍的推翻、修改让我怀疑自己是否能胜任这份工作,这样一句肯定给了当时的我莫大的安慰与鼓励啊!“当然,这堂课的不足之处是……小金老师的书写漂亮、美观,但一个小问题:黑板上的板书里‘奇’字书写不够规范,‘可’字的这横要写的更长一点……”他真诚细致地指出了我的课里的优缺,简洁中肯,让我明白了我的不足,更给了我这个教坛新人莫大的鼓励。会后,询问,被告知:此人是来秋元老师。十八年前的点评现在已经无法记得清清楚楚,但是严谨的对待教学、真诚的对待同事的态度是您给我上的第一课。
一年后您来到我们年级,作为毕业年级把关教师加入我们备课组,给了我向您学习的机会,也让我对您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
通过接触,我慢慢了解到,那几年正是您生活不如意的时候,家庭遭遇变故,夫人意外离世,独自一人带着女儿生活,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大家会调侃共青大道和操场上处处会有您的身影,中年人的苦楚无处诉说,难以道明啊!
生活虽是一地鸡毛、窘迫不堪,但您从不把这些情绪带到教室、带到办公室里。每次从您的教室经过,总能听到您用略带红安口音的普通话激情澎湃的带领学生们在语文的世界里遨游,印象中最深刻的是您一手拿着课本,一手指着黑板上说:“注意‘毛yongyong (茸茸)’的‘yong’和‘葺’的区别……”窗明几净的教室里,讲台上的老师讲得全情投入,讲台下的孩子们听得聚精会神,这大概就是我理想中的课堂的样子吧!
“饮其流者怀其源,学其成时念吾师。”回顾我从教十八年来,但凡有一点点成绩的取得,我都得感谢您在我起步阶段给我打下的坚实的基础。记得您来我们备课组后,第一次命题就安排我跟您一起负责。我早早就搜集了一些题目,拼成一套题交给您:“来老师,您看看,如果没什么问题我就去制版印刷。”第二天早自习后,您找到我,正告我:“小金,试题不能这么命制,拼凑固然省时省力,但是并非长久之计啊!教学基本功除了备课、上课、辅导、批改,命题能力也是不可或缺的,你这样可不行!”听了您一番话,羞愧难当之余,我茫然不知该如何是好,您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心思,语气缓和下来说道:“不着急,我会教你怎么命题,你先把近三年的中考题做一遍,明天上完课后你留下来吧。”
第二天放学后,您带着资料如期而至,教我如何选文,思考出题点,再仿照中考试题模拟命题:“你看,这一段话就有不少赏析点,适合出句子赏析题……题干中问题的提出要明确、简洁……答案语言的组织要有条理……”正是您当时严格的要求,让我明白:教学应该严谨踏实,没有执着严谨的教学态度,哪有优秀出彩的学生啊!时至今日,这样手把手的教我的场景,历历在目;这些倾囊相授的话语,言犹在耳。这些指导无论是当时的初中教学还是现在的高中教学,都让我受益匪浅。
近几年,因为我调入高中,我们的联系日渐稀少,惊闻您患病要手术的消息,让我担心不已,与我家先生去医院看望您的路上还在嘀咕:“来老师肯定很害怕,他胆子小。他好不容易重新组建了家庭,女儿也毕业工作了,唉……”没想到,在病房里见到的准备进手术室的您笑眯眯地对我说:“没事,没事,医生说是良性的,摘除就好了。”没想到这次见到,竟然是永别!病情严重后的您谁也不见,大概是不愿意让人见到您憔悴的样子吧!来老师,您不知道吗?在我的心中,您永远是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模样啊。
帕斯捷尔纳克说:“人不是活一辈子,不是活几年几月几天,而是活那么几个瞬间。”人生若有些许珍贵的“寥寥数时”挂在心头,已是幸甚。往往就是这些寥寥瞬间,支撑我们走过漫漫岁月。来老师,我们虽无师徒之名,但是您一直是无私相授,您就是我教学生涯的引路人、我的恩师。每每回忆这些点滴,我总觉得我是幸运的,与您相遇,幸甚至哉!
宫崎骏说:“当陪你的人要下车时,即使再不舍也要心存感激笑着挥手道别。”此生我们已法再相见,但不见不代表不想念,努力成为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我想应该是对您最好的感念吧。教师节临近,真诚地道一声:“来老师,感恩有您!节日快乐!”天堂人称无烦虞,愿您安康!
2021年8月17日
作者金婵:民进黄冈中学支部委员,湖北黄冈中学语文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