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家宝总理送建议

发布时间：2003-03-23  来源：hyzx

3月16日下午，人民大会堂大礼堂迎来一个庄严的时刻，出席十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第六次全体会议的2948名代表投票选举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总理。当大会主持人宣布投票结果后，新当选的本届政府总理温家宝在热烈的掌声中起身向全场代表鞠躬致谢，并与刚刚卸任的国务院总理朱镕基热烈握手。看着激动人心的这一幕，我不由回想起在此次人代会上提出“关于实行农村九年义务教育完全免费制的建议”的前前后后，回想起10多天前给温家宝总理送建议的情形。 3月2日晚，“两会”前夕，刚刚抵京的我在《人民政协报》“教育在线”周刊主编贺春兰的安排下，与几位全国政协委员应邀作客新浪网嘉宾聊天室，与广大网友畅谈教育热点问题，倾听大家对中国教育的意见和建议。我在答网友问时指出，税费改革后应加大中央、省、市对农村义务教育的财政投入，在农村尽快实行九年义务教育完全免费制。当晚回到住处后，我按捺不住心中涌动的忧思，应《中国教育报》记者刘华蓉之约，给该报“基础教育”版写了一篇题为“实行义务教育完全免费制应自农村始”的文章，文章指出：义务教育属于公共产品，应当由政府提供，公民有义务把学龄子女送到学校去接受教育，政府更有义务担负义务教育的全部费用。义务教育不能搞什么“人民教育人民办”，它是政府行为，是国家行为，是国家义不容辞的责任。如果说过去“义务教育不义务”，主要还是由于我们的经济不太发达，条件还不具备，那么随着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在不久的将来，财政性教育经费达到国内生产总值的4%及以上时，国家应该而且也完全有可能实行九年义务教育完全免费制，即不仅完全免收学生的学费和杂费，而且还免费给学生提供教科书、伙食等。西方发达国家早已实行义务教育完全免费制，发展中国家朝鲜等也早已如此。实行农村义务教育完全免费制，此事关系到“三农”问题的解决，关系到中国教育现代化的成败，关系到全面小康社会的建设。目前各级政府应树立公共财政理念，调整财政支出，加大财政性教育经费投入，向农村义务教育倾斜。尽快建立规范的义务教育的财政转移支付制度，明确中央、省、地（市）、县各级政府对义务教育的财政承担责任和比例，使义务教育经费投入规范化、制度化、法律化，确保义务教育经费投入有稳定来源。这份建议4日在《中国教育报》发表后，没想到短短的一篇小文引起了诸多两会代表、委员的关注，据说不少人纷纷打电话给报社，表示赞同。我将此事向湖北代表团同一小组的全国人大教科文卫委员会副主任委员蒋祝平（原湖北省委书记、省长）、湖北省人大副主任朱纯宣等同志作了汇报，得到了他们的大力支持。他们鼓励我积极向上面反映情况，推动尽快在我国农村实行九年义务教育完全免费制。蒋祝平同志还说：“这是一项民心工程、德政工程，一桩功德无量的事业，一件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大事，值得大家一起来为之努力！” 在这些老同志的鼓励下，我开始萌发了向中央领导同志大胆建言的念头。机会终于来了，3月6日下午，温家宝同志来湖北代表团与大家一起审议《政府工作报告》。讨论时他多次谈到“三农”特别是农村的社会事业问题。他说，统筹城乡经济社会发展，切实做好“三农”工作，是实现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目标的一项重要措施。全面建设小康社会，重点和难点都在农村。我国目前达到的小康水平低，不全面，不平衡，差距主要在农村。因此，要继续把发展农业和农村经济、增加农民收入，作为经济工作的重中之重。我国农村发展落后，农村的社会事业尤为落后。城乡经济发展的差距大，社会事业发展的差距更大。党中央、国务院十分重视农村社会事业的发展，决定今后每年新增教育、卫生、文化事业经费，主要用于农村，逐步缩小城乡社会事业发展的差距。这是一项重大的战略举措。他还说，进一步减轻粮食主产区和种田农民的负担，是农村税费改革的一个基本政策取向，中央和各级的转移支付，要进一步向主产区倾斜。乡级财政困难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乡级财政供养的人太多，“食之者众，生之者寡”。人总是要吃饭的，不把多级财政供养的人数减下来，一时降下来的农民负担迟早会反弹上去。历史上税费改革进行过不止一次。像唐朝时的“两税法”、明朝时的“一条鞭法”、清朝时的“摊丁入亩”等等。每次税费改革后，由于当时社会政治环境的局限性，农民负担在下降一段时间后会涨到一个比改革前更高的水平，走向原先改革目的的反面。明清时期的思想家黄宗羲称之为“积累莫返之害”，这就是所谓的历史上有名的“黄宗羲定律”。共产党人是彻底为人民群众谋利益的。我们一定能够把乡镇机构精简下来，一定能够把过多供养的人减下来，一定能够走出“黄宗羲定律”的怪圈！家宝同志这番恳切而有力的话，引起了大家强烈的共鸣。我向他直接建言的愿望也更强烈了。 讨论一结束，代表们纷纷涌出大厅到门外排队等候与领导合影。我见中国地质大学王亨君教授正代表地大校友向家宝同志问好，旁边的人不多，只有中央政治局委员、湖北省省委书记俞正声、湖北省省长罗清泉、湖北省人大主任杨永良等领导，便趋前对家宝同志说：“温总理，您好！我是华中师大教授，现任武汉市教育局副局长。刚才听了您的讲话，很受启发。我在这次来京参加人代会之前，与一批全国人大代表参加了湖北农村义务教育的调查研究，调查的情况与您说的情况一致。现在农村义务教育确实是处在一个非常关键的时期。3月2日我与几位全国政协委员接受新浪网关于教育问题的在线访谈交流，也提到了农村义务教育问题，希望中央进一步加大财政转移支付的力度。当晚我就写了一个人大代表的建言，这是前天发表在《中国教育报》上的建议，请您指示。”家宝同志接过我递过去的材料，认真地看了题目，微笑着说：“哦，人大代表的建议呀，农村义务教育这个问题的确很重要，你提得很好，很及时。这个材料是给我的吗？”我忙应道：“对，这是专门送给您的。另外，还有一篇昨日刚刚刊登在《光明日报》上关于建立高中贫困生资助体系的建议，也请您过目。”他笑着说：“谢谢您。好，我会带回去研究处理的。”家宝同志平易近人的作风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给家宝同志送的这份关于实行农村义务教育完全免费制的建议，我后来又作了进一步修改和补充，并作为建议案提交本届人大。我在建议案中明确建议：实行农村九年义务教育完全免费制，国家应采取“分类承担，分步实施”八字方针，具体说来，即对现有的592个国家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简称国家级贫困县），由中央政府拿钱全部承担下来；对于欠发达的地区（包括省级贫困县），则主要由省里拿钱承担下来（中央也应适当予以补助）；而发达地区，可由市县自己解决，因为当地政府有这个能力。在实施的步骤上，宜由易到难，由点到面，分步实施，逐步推展，即可先从边远少数民族地区着手，再逐步向内陆地区延伸；从中西部地区启动，再向东部地区扩展；从农村小学阶段起，再扩大到初中阶段。这样，中央和地方政府还是可以承担的。此项工作最好从今年开始选点试验，有条件的先做，没有条件的创造条件做，争取三五年内取得明显成效。一句话，就是要从中国国情出发，因地制宜，不搞一刀切。 为了争取各方面的支持，我在各种场合呼吁尽快实行农村义务教育完全免费制。这些努力，得到了有关方面的高度重视，中央电视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华社《新华每日电讯》、《中国日报》（英文版）、《光明日报》、《人民政协报》、《中国教育报》、《中国教师报》、《中国青年报》、《中国质量报》、《中国经济导报》、《21世纪经济报道》、《法制日报》、《工人时报》、《湖北日报》、《人民意志》、香港《南华早报》、德国《世界报》、德国《明镜周刊》、《瞭望新闻周刊》、《教育研究》、《21世纪教育》、湖北电视台、湖北人民广播电台、武汉电视台、人民网、新浪网、中青在线等近30家新闻媒体，对我进行了40余次采访报道，全国人大办公厅驻会工作人员将我的建议报送中央政治局常委，监察部驻会工作人员嘱教育部财务司和基础教育司有关负责人向我说明有关情况，陈至立同志在3月15日表示，今后国家在教育投资上要逐步向农村倾斜，提高农村的教育水平，逐步缩小差距。据《中国青年报》3月18日“两会特刊”报道，中青在线23736名网民投票选出了本届“两会”十大最受关注的议（提）案，我和全国政协委员王翔分别递交的“农村义务教育应免费”议（提）案，被评为第一名。 作为一名新当选的全国人大代表，看到自己和代表、委员们的共同努力没有白费，，感到非常欣慰。我很清楚，之所以如此，并非个人见识有何过人之处，而是因为农村义务教育这个问题实在太让人们牵挂了，在十六大提出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今天，人们没有理由一任农村义务教育的现状继续。 我给家宝同志送建议的日子已经过去10多天了，但至今一回想起来，当时的情形仍历历在目。温家宝同志对“三农”问题的深刻理解，对共产党人为民谋利益宗旨的坚定不移，对我这样一个普通人大代表的亲切平和，不正是他思想境界和人格魅力的自然流露和真实展现吗？有这样的共和国总理，我们怎能不对祖国的明天充满信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