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易访谈：湖北省人大副主任周洪宇:时代的制高点是互联网

发布时间：2008-03-10  

周洪宇作客网易

主持人：各位网易的网友大家下午好，今天请到网易演播室的是全国人大代表，湖北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周洪宇先生，欢迎周先生的到来。

周洪宇：各位网友大家好。

建议城市学生教科书免费，真正实现义务教育完全免费

主持人：周先生，我知道您其实是一位特别抢眼的“两会”代表，有代表曾经在她的手记里写到，“本来以为自己工作已经很尽职，但看到了周洪宇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有代表说您这次带来的议案建议可能有十六件之多，您能不能跟我们分享一下这些议案建议都谈了什么内容？

周洪宇：那是这位代表对我的鼓励，这次我带来了十多件，没有十六件，主要是两个方面，一是比较宏观的，属于国计民生这一块，另外就是教育这方面的，因为我过去一直在从事教育研究，后来又做教育行政管理，这方面的议案也有一些。基本的比例是一半对一半，大概是12件、13件左右。

主持人：非常多的议案和建议，我知道在2003年您有一个关于九年义务教育完全免费的建议，后来受到了温家宝总理的赞许，也是被当年的网民非常推崇的议案，后来也实施了这个政策。刚才您自己也说了，今年也带来了一些和教育相关的议案和建议，您能不能重点跟我们分享一下跟教育相关的议案里的您的想法。

周洪宇：好的，我很乐意和网友交流，这次在教育方面带来了六七个议案和建议，其中一个是关于修改《中华人民共和国教师法》的议案，因为立法必须是由议案提出来。还有一些是关于具体工作的建议，主要是国务院有关部门需要受理的。

周洪宇：这方面的建议又分两类，一类是涉及教育公平问题，另一类涉及教育质量问题。在教育公平方面，主要有这么两个：

周洪宇：一个是关于建议国家尽快免除城市义务阶段学生教科书费的建议。这是和我2003年3月在十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上提出实行义务教育免费建议的工作延续下来的，是一个延续性、拓展性的工作。当年提出免费义务教育建议之后，国家非常重视，社会各界也非常支持，代表委员也有不少呼应，最近几年政府做了很多的努力，也取得了实实在在的进展，说明党中央国务院对这个工作非常重视。教育部和相关财政部也采取了很多措施，免费义务教育取得了很大的进展。各地政府也非常配合，这个工作抓得非常好。

周洪宇：但现在来看，义务教育免费这一块还有一些工作可以做，我把它称为“最后一步”，农村义务阶段学生的学杂费、教科书费免了之后，下一步就是城市里的义务教育段学生学费杂费都免费。

周洪宇：这次提出来，我注意到有关部门负责人已经表明，下一步，就是今年秋季开始，城市的学生也实行学费杂费免费。我的意见，这是非常好的事情，同时也希望再把最后一步走出来，那就是城市义务教育阶段学生的教科书费也免去。

周洪宇：如果真能做到这一步，我主张的义务教育全免费，免学费，免杂费，包括免教科书本费就真正实现了。03年以后我一直推进这项工作。

主持人：您一直在关注这个事情，一步步地推动。

周洪宇：当然我们国家的发展不平衡，和西方发达国家情况也不完全一样，有些工作只能是循序渐进，不可能一蹴而就，所以我们是先从国家的592个国家贫困县，对义务教育阶段农村的学生实行先免学杂费，又免教科书费，现在要对城市的学生免学杂费。我的意见是如果把城市学生的教科书费也免了，工作就做到位了。

主持人：在整个过程中您觉得做这个事儿有没有遇到一些困难？

周洪宇：从代表工作的角度来说，困难是调研，这个工作要对国家的有关情况进行了解，要了解国家现行的政策，各地义务教育阶段发展的实际情况，同时也要做深入研究，义务教育免费，要研究它在具体实施过程中存在哪些问题，比如财政分担机制怎么建立，凡涉及到钱的，中央出多少钱，地方出多少钱，中央和地方有没有这个财力，都要做深入研究。

周洪宇：有了财力之后，怎么分担，比例如何确定，这要做研究，就不是简单地喊一喊义务教育免费。

周洪宇：作为代表来说，不能简单地做呼吁的工作，呼吁是必要的，但更重要的是要有一个建设性的方案，在这套方案里你要讲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做，可不可以这样做，以及怎样这样做，特别是后面这一步，怎样做。在这里面是两点，首先要把财政分担机制明确，从2003年以后我就一直主张在财政负担机制方面实行分类承担，分类就是分成不同的情况，比如东部发达地区，中部一般发达地区，还有西部欠发达地区，不同的财政主体分别来承担不同的费用。

周洪宇：同时还要考虑怎么实施。实施也是两个方面，第一这个事情怎么做，从什么地方入手，2003年我提出来要分步实施，也是两个意思，这个事情先从农村和贫困县做，再做到全国农村，再做到城市，做到所有的学生，这是实施的步骤。

周洪宇：还有一个就是时间表，走到哪一步，最后得有一个总结的时间。

主持人：有时间表、有目标、有推进。

周洪宇：对，这样这个事情到最后，才能和老百姓的愿望完全吻合，不能说这个事情虽然该做，但可以拖很久，都要有时间表。最近几年我考虑义务教育方面，包括其他教育的工作，做任何事情都要分类承担，分步实施，通过这个原则来考虑来出台有关政策，组织实施。

主持人：这要非常扎实的调研。

周洪宇：对，可能难就难在这个方面，还需要什么呢，除了代表一直呼吁以外，恐怕还要长期关注它，要执着，第一次提出来引起了重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要经常提，反复提，把这个事情做完，不至于半途而废。

周洪宇：所以我觉得，作为一个代表来说，在教育方面，当然包括在其他方面，都要有热情，有勇气，还要执着，还要理性，还要智慧。

写《怎样做人大代表》是给老百姓一个交待

主持人：热情、勇气、执着、理性，还有智慧。讲得好！听说您今年出版了代表工作的两本书，一个叫做《怎样做人大代表》，一个是《怎样写人大议案》，是不是您也在里面说了您的经验，也介绍了热情、勇气、执着、理性、有智慧。

周洪宇：对，写这两本书，主要是因为最近几年做了代表之后，从道理上来说总得对我们的选民，对老百姓有个交代，你这几年在人大干什么，你是怎样想的，你是怎样干的，你干得好不好，让老百姓去评说。我想这得给老百姓一个交代。

周洪宇：第二个，对自己来说，做了五年代表，也应该有个总结提高，如果我再做代表，那我对过去的工作应该有个回顾和总结，哪些东西是成功的，我要坚持下来，哪些东西是不成功的，或者说不太成功的，也要反思。因为做代表这个事情，五年前对自己来说也是一个新事物，在这之前没有做过代表，我们谁都不是天生的代表，谁都不是一到北京就会当代表，都有一个成长的过程。

周洪宇：所以我想，过去怎样成长，今后如何成长得更好一点，自己也要总结一下。

周洪宇：此外，在写书的开始时我也想到了马上要换届，全国、地方，各级人大都要换届，我从自己的实际经验也感觉到，当初做代表的时候非常茫然，在此之前在市政协做了政协委员，打了一点基础，但做政协委员和人大代表角度不同、平台不同，看问题的方式方法也不一样，做代表是第一次，也感到很茫然。

周洪宇：我发现，现在新代表这次在走上了政治舞台之后，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因此能不能把自己做代表的情况总结一下，然后给我们的新代表做一个参考。

主持人：这也是一个为新代表考虑的想法。

周洪宇：所以在前年12月，在全国人大常委会办公厅代表联络局，当时组织我们人大代表履职比较好一点的同志，在海口有一个经验交流会，在会议上，全国人大常委会分管代表的副秘书长在会议总结时，希望代表们总结一下自己的工作，以利于发挥今后代表工作的主动性、创造性。

周洪宇：我听了之后很受启发，但那时候还没有想到要写这本书，到去年，2007年9月份，全国人大常委会又组织代表在庐山开了一个履职情况交流会，在会上，何副秘书长又一次提出这个问题，希望大家把自己履职的情况总结一下，给新代表做一个参考。

周洪宇：所以回来之后我想到了这个事儿，正好有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有个女编辑叫闫景，她说你能不能把做代表的情况写一下呀？我说好呀。后来回去赶了几个月交给她了，她说你这本书很好，但部头太大。

主持人：写了多少字？

周洪宇：第一次写了可能有四五十万字。因为我那本书第一部分是思考篇，第二个部分叫实践篇，题目是“怎样做人大代表”，副标题是“一个人大代表的思考与实践”，思考篇里面讲怎样做尽职的人大代表，怎样练好代表的基本功，议案怎样选题，怎样撰写议案建议等。

周洪宇：第二篇是实践篇，把自己五年来议案建议比较主要的部分，分为六个专题，前面三个专题是教育方面的，包括刚才说的义务教育免费，包括建立贫困生资助体系，包括增加教育投入，治理教育乱收费这三类。

周洪宇：第四类是关于反台独立法，建议国家制定国家统一法，我2004年在全国人大提出来，这是一类。第五类是关于怎么促进中部崛起的建议，这与我们中部地区的工作有关，利益有关，也是一种；最后就是关于反就业歧视法的建议。2004年提出来，04、05、06、07，基本每一年我都会围绕着这些专题一次次提，一次次呼吁，一步步推进，所以把这些工作总结出来之后，再看看部委对这些问题怎么回复，怎么研究，怎么解决，也看得出来代表和部门之间互动的关系，这也是给选民、网友的交代。

周洪宇：同时，这也给新代表看一看，哦，议案是这样写的，要有案由、案据、建议。

主持人：这些有没有人教给您？在您刚当代表的时候。

周洪宇：刚当代表的时候我们也收到关于怎样做代表的书籍，但主要是一些原则性的论述，没有那么具体，虽然也讲了，新代表应该写案由、案据、建议，但具体它是什么形式，我们新代表心里是不太知道，不太清楚的，写政协提案和写人大的议案建议也有不同，也有区别，所以当时是摸索的，所以我说是草鞋无样，边打边像。后来我发现这里面还是有它的规律，有它的要求的，后来我就把它具体化，这样写下来就越来越规范。

周洪宇：这样让新代表就直观感觉到议案是这样写，议案这样提，议案是这样连续跟踪、呼吁推进，他也知道这个事情怎么做，当然我做得还不好，但毕竟目前没有这方面的书，现在出版，我想是暂时做一个替代品，我也希望今后有代表总结自己履职的经验。

主持人：有没有湖北省其他人大代表，新当选的，您有没有跟他聊过看了这个书有没有什么帮助？

周洪宇：他们也很希望读这个书，我的书出了之后就有好多代表说要把这个书送他啊。

主持人：而且您提出教科书免费，您也应该免费（笑）。

周洪宇：我当然可以送，但说实话，我还没有富裕到那个程度，一本书四十块钱，123个代表每一个代表一本不可能，我现在是选择性的送。

周洪宇：还有一本是《怎样写人大议案》，是在那个书的基础上演变过来，《怎样做人大代表》，因为部头太大，所以当时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编辑说，是不是减少一些内容，后来我按照要求减少了内容，有一半的内容没放进去，但我又觉得有点可惜，这时候湖北人民出版社的陈冬新同志知道了这个情况，她说，这种图书很好啊，这样，你再写一本，我感到两个出版社体例不能一样，我就从另外一个体例写，十七大报告里不是四位一体吗，经济、政治、文教、社会，我按照四位一体的模式，在前面写了前言，“怎样写人大议案”。

周洪宇：副标题“一个人大代表的学习与探索”，这里面就不是按照上下编，而是按照第一个部分怎样写经济方面的议案建议，第二个部分怎样写政治方面的议案建议，第四怎样写社会方面的议案建议。每个部分里又分两类，一类是关于立法的，怎样写议案，另一类就是怎样写建议。一类又分三个，前面有个导语，首先讲应该怎么写，再写我是怎么写的，也让人家看到这个人是现身说法，新代表一看就会，也可以操作。

周洪宇：我主要是想提供一个比较直观的东西，有实践性、操作性的东西。看的时候一看就知道，就可以这样做。所以这和现在全国人大发给大家的几本资料是互补的关系。

我们这个时代的制高点是互联网

主持人：您曾经接受采访时说过，五年来提交给全国人大的上百件议案和建议中有相当多来自于网友的建议和启发，您觉得网络在民意表达上有什么样的推动作用呢？

周洪宇：应该说网络在民意表达方面，最近几年推动作用是相当重要，也相当巨大。网络过去大家不太重视，我比较早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我在2003年时和几个委员首次接受了新浪网的采访，那时候就是谈教育问题，大家也谈了其他的问题；03年3月2号第一次上网，和网友交流，我记得那天晚上是一个小时，有六千多网友提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让我为之一振，没有想到我写了那么多书，那么多文章，好象也没有那么多人来读，来关注，可是我一些关于教育问题的看法，很多人马上就能反馈过来。

主持人：互动性特别强。

周洪宇：后来我逐渐地发现，我们这个时代是一个网络时代，我们这个时代的制高点是互联网，因此要引领这个时代，了解这个时代，不能不学会应用网络，你要占领时代制高点，必须要善用互联网。

周洪宇：但从网络上了解民意这只是一个途径，不能因此放松你对实际问题的调研和了解，所以后来我想，第一，要重视网络的作用，当时我记得那时候我们的网友在6000万左右，我前两天看到一个数据，我们现在的网友是2.4亿。

主持人：有了爆炸性的增长。

周洪宇：是2.4亿吗？

主持人：有各种数字，有的数字比这个高，有的数字比这个少，但都是一种爆炸性的增长。

周洪宇：所以越是这样就越得重视它，而且我发现政府最近几年党和国家领导人都特别重视网络，善于从网络中了解民意，搜集民情，因为网友的智慧是无穷的，我们从代表的角度也要从这个方面考虑问题，因此我在03年以后每一年都比较注意和网友交流，到人民网，到新浪、搜狐，网易我也来过。

主持人：您是我们的老客人。

周洪宇：我觉得通过网络和网友有一个互动交流，直接便利而且经济。

主持人：您说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经济，但现在网络也有它的问题，比如有点鱼龙混杂，有些声音不是那么理性，您作为人大代表，在看这些东西时是怎么样甄别的？也可以教我们的网友怎么样甄别一些不理性的声音。

周洪宇：作为代表来说，要善于正确对待网友的意见，第一，你要高度重视这个事情，第二你也要注意去分析和判断网友的哪些意见是合理诉求，哪些意见可能是一种苛求，哪些事情今天看起来有可能做不到但从长远看还是有可能做到的，来分析它。

周洪宇：根据不同的意见，把其中的意见提炼、升华，吸收到自己的议案里去，有些可以作为你议案建议的素材补充进去。有些意见不一定能成为议案建议的素材，但他提的问题可以成为议案建议的标题或选题，所以要善于考虑选材方面、内容方面。当然对于不太合理的东西有一个提炼过程，也不能网友说什么就接受什么。特别要防止退化为一种网络民粹主义，这个提法可能是我杜撰的，因为网友的成份还是比较复杂的，鱼龙混杂，他的意见也是不一样的。有时候有一种主导型的舆论在里面，这时候你要特别警惕，这种舆论究竟是合理的还是不太合理的，作为代表来说，对于这种情况你不能去迎合它，因为你的职责不是简单地迎合网友，还要对他有一个引导。

周洪宇：所以这时候你提的意见还不能完全和他一致，但他所提问题的合理因素要吸收，要辨别里面哪些是合理的东西，善于提取精华，不能简单的他提什么你就接受什么，然后就直接交给全国人大和国务院，让他们处理，不能这样。

周洪宇：所以在今天对待网络上还要注意这么一个问题。

主持人：今天周洪宇先生非常繁忙，下午全国人大还有全体会议要召开，今天他也是从百忙中抽出时间过来和网友一起交流，提出了他的议案建议，还有他怎样对待网上意见表达的看法，我们还是把时间交还给周先生，最后的时间您再跟各位网友说一句话好吗？

周洪宇：十分感谢各位网友，今天确实时间太紧，早上没来得及吃饭，中午要参加这个节目也没来得及吃饭。这不是主持人的错，主要是我们这个组今天讨论得太热烈了，代表们发言非常踊跃，要走了吃饭了还没有散会，今天下午1：50分就要发车，从北京会议中心到人民大会堂路上还有个把小时，所以由于时间有限，很抱歉，我就先走一步了，我相信今后应该还有很多和网友交流的机会，谢谢网友，也谢谢网易。谢谢主持人。

主持人：谢谢，我们再次谢谢周洪宇先生。